首先,这是一部形式感很强的电影,把其中的每个五分钟分成一份,就是一个现代的广告,虽然你不知道到底在广告什么,但你一定会觉得这是部很现代的广告,因为很现代的广告都不知道在广告什么。
其次,这是一部关于失败者的电影,它的情节如下:没落诗人和应聘空姐却因为是色盲而落榜的小宾馆服务员相爱,诗人在天桥上向神秘小贩购买了一张神奇光盘,光盘上的软件帮助诗人创造出来许多优秀的诗,然后诗人凭借这些不是自己写的诗着实地牛逼了起来,然后软件失效了,然后诗人不能再牛逼而只能抑郁了,然后诗人的爱人就是那个应聘空姐却因为是色盲而落榜的小宾馆服务员离开了诗人走了。
其中穿插了诗人好友通过养鸡生黑鸡蛋发家致富的励志故事和诗人好友铅华过后神秘离去回归起点的哲理故事,故事包含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导演第一部电影所需要的所有世界观——荒诞。
然后,我们来讨论下导演的意图,豆瓣里的评论中有一篇一语中的:“这是理想主义者集体的悲哀,他们骨子里的高贵,拒绝了世俗,以及世俗以内的人们。
而他们所宣称的病态,则又让他们深深的感到自卑。
”当我们的诗人主角在神奇光盘造诗软件的促进下成为一个成功诗人在电视节目上大谈特谈个人体会时,每一个在看电影的诗人都会诅咒这一恬不知耻近乎剽窃的恶行。
于是剧情便向观众需要的方向发展去,诗人作为灵感伟哥的软件失效了,成为了个不会写诗的诗人,作为对一个背叛了曾经有过高尚纯粹的诗歌追求的诗人的处罚,剧情剥夺了他神经质的色盲女友兼诗歌崇拜者。
而诗人的好友兼养鸡生蛋专业户陈小阳最后了无牵挂超凡脱俗地离去,更反衬出了诗人的失败。
于是开始的一幕得以解释,诗人的自尊只有在被烂番茄扔到脸上才得以平静,想许多受过刺激的人一样,诗人希望通过剃成了一个光头来完成自己的扬弃,最后,我们随着摇曳的镜头看都眼神忧郁的诗人独自行走着,他叨念起了自己灵魂的父亲马雅可夫斯基。
接着,电影的配乐是优秀的,几个场景都同音乐相得益彰。
秦海璐在最后坐在摄影机前随着轨道车的移动唱了一首很肺叶王(Faye Wang)的歌着实降低了该片的小众格调而增加了些小资情结,而陈建斌最后激情的朗诵又着实(没错,我着实喜欢用着实这个词)让我起了身鸡皮疙瘩,还是那个满口台腔(台腔、广普,傻傻分不清楚)的小朋友来的可爱,不过在观众期待她再来几句台腔时人家说了句倍溜儿的普通话儿,成了本片最大的悬念。
最后,如果你看了这部电影后觉得很失望,你至少可以学到像欧阳云飞一样破口大骂:这都是什么电影!
什么导演!
什么音乐!
什么布景!
什么演员!
什么剧情!
……然后,像他一样默然转过身去,拿个大顶。
我不知道怎么养鸡,但我也喜欢上了马雅可夫斯基。
关于诗,我只说这么多。
陈建斌,一个很有张力的演员。
廖凡也不错 第二次看,不得不再感叹一次:这是一部很有意思的片子 原来西红柿是可以吸的,尝试一下 看到后面,有点累,因为情节太跳跃,看完的欲望让我继续 那张反复出现的马雅可夫斯基的画像让我记住了这哥们,也对他的诗、人有了一丝好奇 在83分30秒出现了一句挺带劲的话,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我31岁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诗人,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诗人的理想化,正如尼采对于生命的阐释:靠艺术拯救,赋予审美的意义。
柔软的理想,总和社会有着不可避免的矛盾,并往往显得不堪一击。
一个诗人的挣扎,我认为正是由理想的个性与电影中所塑造的混乱拜金的“黑鸡时代”产生。
最终,爱情的失败让他彻底的反省,在他选择了生活方式的同时,也坚定了本该属于一个诗人的信仰。
在整个影片中,主角的遭遇暗喻着诗人与现代的冲突,诗人的地位愈显尴尬。
在机场警察的嘲笑,暗示着他与社会主流已格格不入;与陈小阳的相互嘲笑是一个诗人对追求利益与世俗的不屑;到他的爱情,活在理想中的方芳,对方芳的冲突凸显了他本身的改变--诗人养鸡,是他对社会洪流的俯首,对于诗人不再重要的默许。
陈小阳在酒吧对老同学说坚持自己的原则是值得尊敬的,但欧阳云飞改变了,社会潮流对诗的抛弃不可避免,随之欧阳云飞的社会认同感随之急剧下降,所以他改变了自己,像陈小阳一样养鸡。
影片对于内心的描写,在非写实的风格中伴以戏谑的音乐,将挣扎表现的非常强烈。
影片中一段话剧式的表演让人非常难忘,在小镇新开张的超市前,一群沉醉于物质带来的快感的年轻人,忘情的跳着舞并唱着《诗一样的生活》,此时诗已沉沦在物质中,畸形的存在着,音乐的强烈节奏暗示着社会不正常的发展,如同急行的脚步声,与诗人的理想越来越远。
诗人内心挣扎着,一个犹如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蓝》中的镜头:欧阳云飞泡在幽蓝色的泳池里,眼神充满着困惑与迷茫,忧郁的蓝色很好的表现了他的内心。
最终,方芳带着她的理想离开,欧阳云飞也因盗版光盘而无法再继续欺骗下去。
电子,工业···这些本与诗的创作毫无关联的事物,成就了他的事业,同时毁了他的信仰,欧阳云飞的荒诞生活随养鸡场的倒闭而破灭,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诗人回到了自己的信仰中。
他的偶像马雅可夫斯基曾说,人要选择一种生活方式并勇敢走下去,诗人最终剃了秃头,坚定地回归属于自己的生活。
理想与现实往往存在很大的差距,但挣扎未必无力。
诗人的挣扎也存在于许多人身上,信仰的飘忽是可怕的,怎样在生活与理想中权衡,陈小阳与方芳是我们的两种范例
孟京辉给我们做了个选择题——你确信自己幸福吗?
如果答案是“否”,就一定来看《像鸡毛一样飞》。
我没有看懂这部电影,但我喜欢它。
看不懂也是一种看懂,我的一个朋友说过。
我喜欢,便也算是懂了。
那时候看American Beauty,同样如此。
我惊喜地看到了廖凡有史以来最最嘲讽的表情,我突然觉得秦海璐像我在哪里见过的一个女孩,我也放弃了一贯对于男主角长相的挑剔,原谅了陈建斌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我在这部明显带有话剧风格的电影里,感受到了诗意与怪诞的并存,那种刻意而又随意的风格、突兀的意象、跳跃的叙事,都是我能接受也很欣赏的。
我想,我在电影里看到了诗意存在的荒谬。
色盲的女孩把一个灵感枯竭的诗人当成了自己的颜色,她拼命地奔跑,却无法向前。
我们这个年代的诗意,在污浊的空气中像鸡毛一样地飞着。
还是让我们记住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吧——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好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关于理想我从这一刻开始被振动——欧阳云飞被方芳鼓励、逼迫,借用盗版光盘写出了成名诗,背景音乐响起舌头和痛痒的《复制者》,他瘫倒在床上抽烟,烟雾迷幻般的散开又聚拢起来。
幽闭恐惧的欧阳云飞终于承认了,他说:“狭小的空间,封闭的飞机,晃动的船体,我从来就不害怕。
我害怕的是另外的东西,不被重视,被人群抛弃,没有才能,成为一个失败者。
谁不害怕呢?
”他成名了,但也在心里开始真正恐惧起来,所以最后的失败是注定的。
“我31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诗人。
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
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还有这一幕——婚礼上,作为新郎的小镇青年鼓足勇气说了五遍:“我想念一首诗”,众人嬉笑无采。
终于他的话被听到了,开始念诗,人群身上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直到他念完了诗,最后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所有的保险丝,都换新的了!
” 那些阴影里的人们才亮了起来,开始欢呼鼓掌。
这是一种隐喻,某些时代下的某些人们,不需要诗,他们需要的是保险丝,需要黑鸡蛋,需要生活的狗屎,因为那东西有用。
有用并不可耻,诗也不可耻,可耻的是这两者总是敌对的。
到最后,欧阳云飞再也不想写诗了,陈小阳再也不想卖黑鸡蛋了。
无论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需要一种坚持下去的勇气。
关于爱情方芳爱自己的孤独、被宣判死刑的色弱和人生、小镇姑娘的梦想,当然你也可以说她爱欧扬云飞。
欧阳云飞爱自己被抛弃的诗、名誉、怀才不遇的痛苦,当然你也可以说他爱方芳。
然而最终,你不再是我的颜色,我也不能再为你假装诗人。
因为他们在对方身上看不到自我实现的希望了,只能看到自我世界的欺骗、萧条、暗淡无光。
其实爱情还保留着,只是他们关系中不纯粹属于爱情的部分被抽离出来了,有时候人们也不认为那是爱情,只是一种留恋。
这话说出来我有些后悔了,纯粹的爱情?
纯粹的关系?
什么才是纯粹的?
一切固着而无法流动的东西恐怕都是因为自我内心的缺口。
人性是如此复杂,划分出你的部分和我的部分也是困难的,这种划分有时候让一个人逃离开了真正的亲密关系。
这里不是心理咨询室,没有人需要把自己或对方变成一块白板来爱另一个人。
我与我,我与他者,这是属于人类永远的议题。
马雅可夫斯基坚持了37年,然后选择死亡,留下他紧皱的眉头和哀伤愤怒的双眼,牢牢盯着世人,留下对命运的叩问。
ps.这不是一篇影评,只是像鸡毛乱飞一样的杂思
真有意思,真是部好作品啊!
刚看完想再看一遍,为啥观看人数这么少。
孟京辉和廖一梅着实有才华,写的好 拍的也好。
不知道2000年看这部影片什么感觉,反正现在2024年的我来看这部24年前的影片很实验很先锋,是孟京辉实验戏剧的风格了。
影片中融入了一些话剧的感觉,有些镜头和台词有点舞台感。
作品真好,从头到尾都很好,对于喜欢文艺片/话剧/实验性/先锋戏剧风格的人来说应该会很喜欢。
很有研究价值。
看的我很想把这部影片改编成话剧/舞台剧来表演。
昨天日推我喜欢的音乐制作人Aliosha的采样歌曲「像鸡毛一样飞」,被深深吸引,立马搜来影片原片看。
这首歌里台词很有诗意,意境,意味深长。
对于昨晚我的心情来说,听的第一遍就破防了,情绪立马代入融合进去,很有共鸣。
这部影片台词很好,很多金句。
整体节奏把握的很好,剪辑比较实验性,但毫无违和感和跳脱感。
层次和高潮安排的也恰当。
影片中加入了很多有意思的另类元素,让我想起昆汀。
表现形式独特又不奇怪,比如24小时超市开业的魔性表演+穿插动画+穿插采访、欧阳跳泳池桥段的横拍、廖凡和团队打鸡蛋打出了一个打击表演节目、两位男主成功后突然停车下来即兴相声freestyle、新郎婚礼现场读诗时的光影聚焦切换和坐席让我想到名画「最后的晚宴」、所有这些怪诞离奇又让人感觉合理。
男主幽闭恐惧症眩晕时的长镜头远切房屋到鸡窝、多次出现的马雅可夫斯基的大头等等……(太多了)。
【音乐】也很前卫,配乐很搭又加分。
看片尾原来有痛仰、清醒乐队、崔健、马雅可夫斯基的俄语诗《穿裤子的云》念白、廖一梅作词的原创歌。
最后男主绕着被烧的鸡窝场读诗的时候,穿插着马雅可夫斯基的俄语念白,这个处理很喜欢。
【演员】这几个老戏骨24年前年轻时的演技也很好哇,廖凡那时候有点帅,看起来没有坏人脸;陈建斌长相没什么变化,和甄嬛传里的皇上一样 只是瘦一点哈哈;秦海璐说实话没有现在好看,现在更有韵味儿,本片这个色盲症的角色挺适合她;陈明昊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吴越这十秒镜头里的广告挺好看,年轻时也是靓妹。
这些角色很立体,包括小人物。
另外想问,拍摄应该是在九几年,孟京辉就想到AI作诗,不知是那时真的已有这个技术,还是孟京辉想法超前。
_______________【片尾部分台词摘录】:欧阳:“她肯定是去海南,晒太阳吃螃蟹了。
”小女孩:“方芳姐姐说,她再也不回来了”欧阳:“她真的没有回来,她辞掉了饭店的工作,坐上了喜欢的飞机,走了。
最近飞机调整了航线,离小镇越来越远了。
飞机飞过的时候,会想起她。
也许她正在飞机上往下看呢”“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院子里长出一棵树,树上长满了一首一首的诗,都是真正的诗,一张张写在白色的稿纸上,在风中哗哗作响。
我和方芳就提着篮子在树下摘诗,好大的诗啊……”更多经典台词直接听同名采样歌「像鸡毛一样飞」
像鸡毛一样飞 (2002)7.62002 / 中国大陆 / 剧情 / 孟京辉 / 陈建斌 秦海璐
****《像鸡毛一样飞》的文字剧本:独白: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而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
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这是马雅可夫斯基22岁时写下的诗句。
这个仅仅活了37岁的苏联诗人喜欢在人们聚集的地方当众朗诵。
据说他声音洪亮才思敏捷。
那时候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都疯了一样的爱他,他们跟着他一起默诵,就像今天的年轻人跟着歌星一起哼唱。
欧阳云飞:这包是我拿的。
我一上飞机我就把我的包放在我头顶的行李箱里,下飞机的时候我就从行李箱里拿了我的包,就是这个包,颜色、拉练跟我那个包一模一样。
我真没偷东西。
警察A:那你的包呢?
欧阳云飞:不知道。
警察B:你能证明这包就是你从行李箱里拿的那个包吗?
欧阳云飞:不记得了,我坐飞机紧张,我真的不记得了。
警察A:那你来北京干什么?
欧阳云飞:看朋友。
警察A:身份证呢?
欧阳云飞:在我自己的包里。
警察A:你是干什么的?
欧阳云飞:没工作。
警察B: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欧阳云飞:写东西。
警察A:写什么东西呀?
欧阳云飞:写诗。
警察A:诗?
你是诗人?
警察B:你叫什么名儿啊?
欧阳云飞:欧阳云飞。
警察A:欧阳……你听说过这人吗?
警察B:没有。
我,听说过高尔基。
警察A:高尔基不是诗人,李白才是诗人。
警察B:李白……那,你都写过什么作品哪?
警察A:对啊,你都写过什么呀?
欧阳云飞:我能打个电话吗?
警察A:多少号?
欧阳云飞:1331010557。
警察A:没在服务区。
欧阳云飞:那我还能再打一个吗?
警察A:说!
欧阳云飞:021,840……02184048381。
小夏,是我云飞。
别挂别挂,求你了。
我现在在北京机场里遇到点麻烦。
我的证件丢了,你跟他们说说,说我是好人不是小偷。
求你了。
警察A:喂,喂你好。
哦,明白了,好,谢谢。
——对方说,从没听说过欧阳云飞这个人。
欧阳云飞:你们这什么机场啊?
机场这什么保安啊?
我丢包了把我当小偷审,有这样的吗?
太不象话了。
陈小阳:不过说实话你挺像小偷的。
欧阳云飞:你才像小偷呢。
陈小阳:哎,你怎么那么弱智呢?
你当场给人写首诗不就证明你是诗人了吗?
欧阳云飞:我当场写首诗?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写打油诗出身的张嘴就来?
陈小阳:你到这来干吗?
独白:我到这来干什么呢?
从来没听说过欧阳云飞这个人,这说明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知道我的消息。
没有人会等我。
没有人愿意对我抱有希望。
只剩下我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开始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记者:哎对不起让一让,借过了,好!
电视节目:祖国新貌!
京郊大地春意昂然,科技兴农已经蔚然成风!
一种新型的黑鸡养殖业正在愀然升起。
大学生陈小阳带领农民脱贫致富,使黑鸡养殖在农业产业化的今天有了更大的发展!
黑鸡,不是乌鸡……独白:陈小阳还是那个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年前的青春诗会上。
那时候, 他初出茅庐风头正健。
在诗坛也算是小有名气。
在喜欢诗人的姑娘变少以后,陈小阳也从诗人的队伍里消失了。
这些年,他紧跟社会发展潮流,做过所有中国最时髦最有潜力的新兴产业。
在二十世纪的最后几年,他终于找到最理想的事业,养鸡。
电视节目:这种黑鸡蛋的胆固醇含量是一般鸡蛋的百分之十,而维生素E、蛋白质的含量,是一般鸡蛋的五十倍。
相比之下,白皮的鸡蛋完全就是鸡屎。
我要做的,是不让老百姓总吃鸡屎。
我要把白皮的鸡蛋,彻底的赶下老百姓的餐桌!
用健康营养的黑鸡蛋,取而代之。
陈小阳:这只是第一步。
明白吗?
欧阳云飞:哎你这儿有没有荞麦皮枕头?
陈小阳:没有。
怎么了?
(接电话)喂,喂?
哦。
——云飞,行李已经找着了,机场的人送到飞翔饭店去了。
我派人取一趟。
欧阳云飞:不用,我自己去吧。
小国:(被理发的黄毛剃掉眉毛)黄毛!
黄毛:我不是故意的,哎!
我不要你钱不就完了吗?
欧阳云飞:来包好彩。
男小贩:那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呀?
女小贩:是啊,看把人家眉毛给剃的!
男小贩:啊,啊要什么?
欧阳云飞:我——男小贩:小国也真是的!
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个王梅她爸要把王梅嫁给这个黄毛,他干吗跑那个店里理发啊?
女小贩:小国就一傻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子,哪有人黄毛有钱啊?
欧阳云飞:有好彩吗?
男小贩:要35是吧?
女小贩:万宝路。
男小贩:万宝路?
女小贩:恩!
芳芳(向故障电梯内):哎,有事吗?
芳芳:你没事了吧?
取包做个登记。
姓名?
欧阳云飞:欧阳云飞。
芳芳:年龄?
欧阳云飞:31。
芳芳:性别?
欧阳云飞:……男。
芳芳:工作单位。
欧阳云飞:没有。
芳芳:现住址。
欧阳云飞:鸡场。
芳芳:飞机场?
欧阳云飞:养鸡场。
芳芳:由何处来?
欧阳云飞:外地。
芳芳:哪儿啊?
欧阳云飞:上海。
芳芳:来此目的?
……婚姻状况?
欧阳云飞:未婚。
芳芳:看看行不行,签个字。
欧阳云飞:身份证呢?
芳芳:……芳芳:39分。
一次比一次差哦。
小妹妹:噢!
谢谢你。
你怎么不说话?
芳芳:你给的西红柿太小了!
小妹妹:那我下次给你大的。
(抬头)飞上海的。
芳芳:当然不是了。
南方航空767,CZ310,飞香港的。
小妹妹:知道了,谢谢你。
芳芳:一点都不可爱。
小妹妹:好讨厌啊!
……火车开了,带走脸和一张张报纸,带走手、外衣和灵魂,哑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他丢失的声音,就像我在人群中寻找你的踪迹……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听不懂哎!
芳芳:想知道吗?
小妹妹:恩!
陈小阳:云飞,好点了吗?
欧阳云飞:好多了。
陈小阳:药都吃了?
欧阳云飞:吃了。
陈小阳:再喝点水吧。
欧阳云飞:喝过了。
陈小阳:我这儿有鸡汤你喝不喝呀?
慢点,别烫着。
欧阳云飞:你这有没有白鸡汤?
陈小阳:欧阳云飞,我都快烦死了你。
哎,我这就黑鸡,黑鸡蛋,黑鸡汤,你爱喝不喝!
从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照顾你,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让我照顾。
对,还有小夏。
欧阳云飞:你不要再跟我提小夏,不要提小不要提夏!
不要提!
陈小阳:你跟小夏——分手了?
欧阳云飞:对!
陈小阳:你瞅瞅你混这样!
欧阳云飞:我混怎么了?
你混得好?
你瞅瞅你住的这都什么地方!
今天早上我去取包,镇上都什么人啊?
那都什么旅馆什么电梯什么服务员那都是?
陈小阳:我们这的鸡都是抗干扰型的,你怎么就不如鸡呢?
欧阳云飞:我是人,不是鸡。
陈小阳:说的对,你是人,你还是一诗人呢!
哎那诗人能上床躺会吗?
欧阳云飞:没人铺床我怎么睡?
陈小阳:行,欧阳云飞有你的。
不就是铺床吗?
我给你铺!
我给你铺!
什么呀这都是!
一个枕头!
欧阳云飞:这不是普通的枕头,这是荞麦皮枕头。
陈小阳:一个荞麦皮枕头又怎么啦?
欧阳云飞:能保证我睡个好觉。
陈小阳:能保证你睡个好觉?
还带着呢啊——欧阳云飞:你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诗集上拿开,快点!
陈小阳:一个人出门不带内裤不带剃须刀,带了一枕头一本诗集。
这就是当诗人的下场。
欧阳云飞:你现在是不是特庆幸自个儿养了鸡啊,啊?
陈小阳: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自个儿当了诗人了,啊?
欧阳云飞:睡觉!
独白:我的孤独,就像失明的人的最后一只眼睛。
年代,星期和日子,我都将忘记。
把自己和一张稿纸关在一起。
田野,树林,小镇,常常有飞机划过的天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落脚点。
芳芳:那是辆什么车?
欧阳云飞:桑塔那2000。
芳芳:我说颜色。
欧阳云飞:红的。
芳芳:那辆呢?
欧阳云飞:白的。
芳芳:再后边那辆呢?
欧阳云飞:蓝的。
芳芳:蓝的?
为什么我看是绿的?
欧阳云飞:有可能。
芳芳:我没想成为一个画家,我就想当一名空中小姐。
我把黑色看成了灰色,对谁会有妨碍呢?
我不是色盲,我只是辨色能力弱。
就因为我分不清蓝色和绿色,他们就下了定论,你的人生完了,梦想,也没了。
所有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你还要继续地等在老地方,哪儿都去不了。
我知道所有的航班时间,知道上海的六月爱下雨,巴黎的罗浮宫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是免门票的,我还知道空中小姐的身高,伸手一定要够得到行李架,她们口红的颜色一定要是朱红和玫瑰红。
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一点儿用都没有。
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的,是不是?
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的是不是?
欧阳云飞:生活哪能尽如人意啊?
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比方我吧,我就有幽闭恐惧症。
芳芳:你是个诗人。
我见过你的诗集,和你的枕头放在一起。
欧阳云飞:买种鸡在左手第一个门,买鸡蛋在第二个门。
小国:我找欧阳云飞。
欧阳云飞:你找我什么事?
小国:我……要结婚!
我叫小国,我和,我和王梅要结婚,她是这,这儿的邮递员。
我们都认识很长时间了。
虽然她的父母不太,不太满意,但是我们挺合适的。
欧阳云飞:你有什么事?
小国:这儿的黑鸡真黑啊!
呵,我是小国啊,咱们这儿的那个那个,供电局的,电工,我和王梅我们俩结婚,我们……欧阳云飞: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小国:嘿,嘿,你是诗人,你帮我写首诗吧!
欧阳云飞:这恐怕帮不了你。
小国:那,那,为什么呀?
为什么——欧阳云飞:因为我已经不写诗了。
小国:哦!
那,那就算了吧。
欧阳云飞:哎打火机。
医生:怎么样?
你都背出来了?
芳芳:他们换了册子,还说,叫我以后不要再报名了。
医生:芳芳,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男朋友结婚吧。
芳芳:反正我早晚都会离开这儿的。
医生:是啊是啊,你不当空中小姐,也一样可以离开的嘛。
芳芳:那我不能离开了,到外边还继续当服务员吧。
再说了,我有男朋友。
您见过诗人吗?
医生:诗人?
什么诗人?
芳芳:咱们这儿没出过诗人,连见过诗人的人都没有。
医生,您知道幽闭恐惧症吗?
医生:幽闭恐惧症?
欧阳云飞:来包好彩。
女小贩:没有!
欧阳云飞:那就,来盒中南海吧。
女小贩:没有!
欧阳云飞:这不是中南海吗?
女小贩:假的!
欧阳云飞:那,哪个是真的?
女小贩:万宝路!
欧阳云飞:多少钱啊?
女小贩:20!
欧阳云飞:20块钱一盒万宝路?
芳芳:多少钱?
女小贩:10块!
芳芳:为什么不给小国写诗?
欧阳云飞:你让那小子找我去的?
芳芳:对啊,小国是我小学同学,他下个星期六就跟王梅结婚了,可是王梅她们家非让她嫁给黄毛,小国就想让她高兴一下,能为她们的婚礼感到骄傲一点。
欧阳云飞:你就出主意让他在婚礼上念诗?
芳芳:是啊,怎么了?
欧阳云飞:这主意挺好。
芳芳:就是啊!
欧阳云飞:但我写不了诗。
芳芳:为什么你写不了诗?
欧阳云飞:我现在改行养鸡了。
芳芳: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诗人可以改行养鸡的。
欧阳云飞:现在你听说了。
你以后,再别跟别人说我是诗人了,好吗?
芳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因为现在,大家需要鸡蛋不需要诗。
芳芳:需要!
小国就是需要诗!
他就想送王梅一首诗。
欧阳云飞:那他可以给她送两箱鸡蛋嘛!
芳芳:可以!
你可以送给她两箱黑鸡蛋。
欧阳云飞:我可以送给她两箱鸡蛋,没问题啊!
芳芳:你不能送他们黑鸡蛋,你应该送的是诗!
(对女小贩)明天进两包好彩。
欧阳云飞:人不可能两次吃到同一颗黑鸡蛋。
陈小阳:太深奥。
欧阳云飞:无知的黑鸡蛋,无畏。
陈小阳:太调侃。
欧阳云飞: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黑鸡蛋。
陈小阳:太朦胧。
欧阳云飞:你养鸡来我收蛋,双方得利有钱赚。
陈小阳:山药蛋派的,太土!
欧阳云飞:在曲曲折折的荷塘上,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黑鸡蛋。
陈小阳:太没力气。
欧阳云飞:在苍茫的大海上——陈小阳:让黑鸡蛋来得更猛烈些吧!
欧阳云飞:黑鸡蛋,还是白鸡蛋——陈小阳: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欧阳云飞:是默然忍受白鸡蛋暴虐的毒箭,还是挺身而出反抗并结束这——陈小阳:我要做一颗响当当硬邦邦砸不扁踩不烂蒸不透的——合:黑鸡蛋!
欧阳云飞:好!
这个好!
就这个!
陈小阳:好什么呀!
一句广告词你都想不出来。
你这诗人怎么混的。
欧阳云飞:你混得好!
瞅瞅你住的什么地方!
镇子上都什么人,什么旅馆,电梯,电梯里的什么服务员,打算让我写诗!
哼。
陈小阳:云飞,我就是混得再差,也有你一口饭吃。
小国:我要念首诗。
宾客:哈哈哈哈哈哈!
小国:我要念一首诗。
宾客: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小国:我想念一首诗!!
宾客:……小国:送给我的,新娘。
我愿意,是树,如果你是树上的花。
我愿意是花,如……我愿意是花,如果你是露水。
我愿意是露水,如果你是阳光,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我的爱人!
如果你是天空,我愿意变成天上的星星。
我的爱人,如果你是邮递员,我愿意是你背包中的信,跟着你的自行车,到处漫游,永远不被投递,如果你是新娘,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努力,成为你身边的新郎!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所有的保险丝,都换新的啦!
宾客:喔!
好!
……陈小阳:那边还有事。
乐队:黑芝麻哇白芝麻哇哇白芝麻白芝麻黑芝麻哇……陈小阳:来来来,你就缺这个,这个,壮阳的!
喝!
乐队:今儿我把它喝了,啊,你就得给我们赞助点。
陈小阳:这句话我听一晚上了。
我就实话实说啊,我就是郊区一个养鸡的农民。
乐队:你以前也是一诗人,哎,哥儿几个都读过您的诗,特崇拜您。
我们现在,就缺这两万块钱的赞助费。
陈小阳:呵!
两万?
咱们先算一个帐啊,一只黑鸡蛋的基本批发价是两毛三。
乐队:两毛三。
陈小阳:防疫、养殖、饲料、包装运输是两毛,加在一块,我要挣一万块钱,得卖出多少黑鸡蛋?
乐队:两块五两块一……陈小阳:这么说吧,你们打算,从我这搬走多少黑鸡蛋。
乐队:嗨!
乐队:干吗呢这是?
欧阳云飞:没事没事没事。
乐队:嘿?
啊,他也是拉赞助的?
欧阳云飞:我们小时候都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当一个文学家像鲁迅那样。
而陈小阳的理想每年都变。
所以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很多次,而我的理想,还依然是个理想。
芳芳:苏联诗人……欧阳云飞:现在没人读他的诗了。
芳芳:他是白天写作还是晚上写作?
欧阳云飞:什么意思?
芳芳:每个诗人都有他自己的写作习惯。
托尔斯泰是晚上写作,杰克伦敦是早上写作,你呢?
欧阳云飞:我是翻着跟头写作。
嘿嘿,年轻的时候人人都容易产生梦想,年轻的时候人人都是诗人。
但诗人没什么用。
芳芳:有用。
欧阳云飞:那你说我有什么用呢?
芳芳: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
独白:有一个女孩相信,我的笔能给她的世界带来色彩。
我就只好装模做样地举着那支用完了墨水的笔,像一个士兵举着枪,给自己壮胆。
盗版人:站住。
别动。
看看有没有警察。
对,前后左右仔细看看。
哦往上看,往上,往上。
呵,哥们,要盗版光碟吗?
欧阳云飞:不要。
盗版人:哎哎等会等会等会……欧阳云飞:哎,哎!
盗版人:来两张吧真的你绝对需要。
听我说!
欧阳云飞:我不要!
盗版人:你人生各个阶段都需要的,尤其是你尤其是你。
你绝对需要,我什么都有啊!
欧阳云飞:那有教人写诗的吗?
盗版人:嘿嘿,你是个诗人。
欧阳云飞:你怎么知道?
盗版人:10年前,你得到它,你需要付出你的灵魂。
可现在,你得到它,只需要付出10块钱。
欧阳云飞:好吧,我要我要。
欧阳云飞:没什么。
这是书架。
书架上都是书。
没什么,真没什么。
芳芳:喂,你去哪儿了?
我等了你很长时间了。
欧阳云飞陈小阳:欧阳云飞,陈小阳,上台鞠躬!
勾肩搭背,你鬼鬼祟祟,半夜三更,你为啥还不睡。
捡块破木板,拼呀拼张床,床上的虱子排呀排成行。
有人在洗澡,被我看见了!
恩哪哪——陈小阳:我回来啦!
欧阳云飞:我们回来了!
陈小阳:三天,黑鸡蛋销售一空!
欧阳云飞:全卖光了!
陈小阳:都是老太太买的。
欧阳云飞:还有老头儿!
陈小阳:为什么卖得这么好呢?
欧阳云飞:为什么呢?
陈小阳:为什么呢?
欧阳云飞:因为广告词写得好。
陈小阳:说的对广告词写得好。
是谁写的呢?
欧阳云飞:我当然是我。
陈小阳:肯定是我写的。
我给大家唱首歌,肯定是我写的。
欧阳云飞:我给大家作揖了,肯定是我写的。
陈小阳:我给大家鞠个躬,肯定是我写的。
欧阳云飞:我给大家跪下了,肯定是我写的。
陈小阳:谁呀!
欧阳云飞:怎么了芳芳?
陈小阳:怎么了?
芳芳:我们家云飞不跟你干这些事。
陈小阳:这,这不能跟我干这些事。
欧阳云飞:哎小阳!
小阳!
陈小阳: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没事,你忙。
欧阳云飞: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小阳?
芳芳:你看看他都带你干了些什么?
洗澡,桑拿,唱歌,跳舞,陪吃陪喝,这些是你该干的事吗?
他会把你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的,你知道吗?
欧阳云飞:我愿意跟别人一样。
芳芳:你不能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欧阳云飞:就一样。
芳芳:你不能!
你是个诗人!
欧阳云飞:什么诗人,实话告诉你吧,婚礼上那首诗就根本不是我写的,那是裴多菲的诗,三年了我一个字都没写过。
芳芳:你就是个天才的诗人!
哑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他失去的声音,就像我在人群中寻找丢失的你一样。
能写这样诗句的人就是天才!
欧阳云飞:我神经衰弱没有我的枕头我就睡不着觉,我还有幽闭恐惧症。
我怎么可能是诗人我?
干什么你?
开门!
开门!
开门!
芳芳:我知道幽闭恐惧症,就是不能忍受狭小的空间,不能长时间地呆在黑暗封闭的屋子里。
你不能坐电梯,不能坐飞机,在不适应的环境里面,你会心慌,会吼叫,甚至会盗汗有的还会昏厥。
可是这些都是会治好的,你怕什么呢?
你看你现在。
独白:狭小的空间,封闭的飞机,晃动的船体,我从来就不害怕。
我害怕的是另外的东西。
不被重视,被人群抛弃,没有才能,成为一个失败者。
谁不害怕呢?
主持人: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我们的节目,给大家介绍我们的嘉宾:诗人,欧阳云飞。
男小贩:嗨,这不是跟芳芳好的那个男的吗?
欧阳云飞:——诗歌的一种胜利——旁人:嗨,他也能出名?
主持人:作为一个诗人您怎么看今天的这个时代?
服务员:上次被关到电梯里了。
陈小阳:你能会儿啊。
欧阳云飞:诗歌需要永恒的革命,每个诗人,每一个诗人总是在不断地使自己眼前的这个世界变得陌生化,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颠覆——陈小阳:欧阳云飞你真行,你就胡说八道吧。
欧阳云飞:我现在想谈的是一种大诗歌的概念。
广告:我们的超市开幕了,我准备了一首诗献给大家。
唱:品位,格调,流行的时尚,香水,咖啡,卡拉DVD,买车,买房,别忘买股票,还有追求好日子的勇气。
女合:吃过奶酪吗,这是法国的特产。
喝过可乐吗,这是美国的东西。
男合:爱吃烤鸭吗,这是北京的特产。
到过长城吗,咱们中国数第一。
朗诵:和情人约会,和世界接轨。
主持人:我最近看见你频繁地出现在各种电视节目里,大概是在享受你的一夜成名吧。
那我们就结束了,谢谢你。
欧阳云飞:完啦?
工作人员:来录音。
……坐在这里。
另一主持人:欢迎你来到我们……唱: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父亲:小国,这是什么东西?
小国:这是诗!
唱: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这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
作家一:来云飞,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田平原,这是田平原。
这是云飞。
田平原:哎你好你好你好,久仰久仰。
独白:这是田平原,因为和名人对骂自己也成了名人。
作家一:下边我给你介绍一下马格。
马格,这是马格。
这是云飞。
认识一下。
独白:这是马格,他写了一本书,名字叫做:像我这样伟大的人。
导演:我是导演。
这东西拍出来,好!
欧阳云飞:我这诗集怎么拍啊?
导演:嗨,能拍。
苇子:介绍介绍。
独白:他是苇子,十年前他就是新人,现在还是个新人。
苇子:毛毛,这是这书的作者,欧阳云飞,诗集写得非常法国。
独白:这边这个,是个美女作家,大家都挺想跟她睡觉的,但又不敢,怕自己的性能力被公布于众。
这个圈子跟十年前比,还是有了些许不同。
至少比以前爱扎堆了。
我在各种场合都能看到他们。
还有锁平,他和他老婆都是作家,他们互相以对方为素材定下了预定不看对方的书。
李同:一个从一个小的满足到一个大的满足的过程。
啊,没有跟你说。
独白:李同也许有真才实学,因为他的书,我一本都看不懂。
陈小阳:别打别打,慢点,听到没有?
欧阳云飞:哎,哎,鸡吃什么了,长成这样?
陈小阳:这是澳洲鸵鸟,我买的!
下一步,我们就要养殖鸵鸟啦!
澳洲纯种鸵鸟,生性温和,喜欢与诗人为伍,尤其是著名的诗人。
欧阳云飞:我还没吃过鸵鸟蛋呢!
陈小阳:没问题,等养殖成功了,我送你一只母鸵鸟!
——你们都慢点,慢点!
芳芳:你怎么不回家睡啊?
你这几天去哪了?
说话啊,你怎么了?
是我哪做错了吗?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
欧阳云飞:上哪去?
上哪去?
芳芳:走开!
走开!
回家!
欧阳云飞:这么晚了,你干吗去?
芳芳:关你什么事!
欧阳云飞:跑什么步?
这什么路,什么桥,什么灯光什么空气!
陈小阳:喊够了没有?
欧阳云飞:没有!
什么日子!
什么生活!
欧阳云飞:你那鸵鸟怎么样了?
陈小阳:就那样。
欧阳云飞:鸡呢?
陈小阳:就那样。
诗怎么样?
欧阳云飞:还那样。
陈小阳:芳芳呢?
欧阳云飞:还那样。
陈小阳: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你自己没有希望,但是可以让女人燃起对你的希望。
欧阳云飞: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陈小阳:你佩服我的地方多了。
欧阳云飞:你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了,但是你还在不断地拼命地努力地改变。
陈小阳:我牛啊!
欧阳云飞:咱们俩牛!
陈小阳:要是有人问你,怎么样才能写出好诗来,你怎么回答?
欧阳云飞:天赋。
熟读好诗三百首,不会吟诗——陈小阳:怎么样才能写出好诗来,因为我每天在吃陈小阳提供的黑鸡蛋。
欧阳云飞:傻呀?
陈小阳:你吃没吃吧?
欧阳云飞:吃了。
陈小阳:你是不是天天吃了?
欧阳云飞:是啊。
陈小阳:人家问你这个问题,你就得回答:因为我每天都在吃陈小阳提供的黑鸡蛋。
欧阳云飞:我就不这么回答。
陈小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为了气你。
陈小阳:我把鸡场送给你。
欧阳云飞:不要!
陈小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还是为了气你。
陈小阳:我不养鸡了。
欧阳云飞:你早就不应该养鸡了。
陈小阳:为什么呀?
欧阳云飞:养鸡多傻啊!
陈小阳:那你早就不应该写诗了。
欧阳云飞:为什么呀?
陈小阳:写诗多傻呀。
广告:像白的一样白,像新的一样白,像刚搬进来的时候一样白。
爱家涂料。
欧阳云飞:我不行了,我撑不住了,跟你在一块儿我觉得难受。
我不是说你不好,你很好。
但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你明白吗?
我以为我自个儿是个成功的诗人,我太想成功了, 我太想让你为我感到骄傲了。
因为是你让我对生活又产生了欲望。
可是我越这样想,就越没有戏。
算了吧。
咱们算了吧。
芳芳:你是我的红色,就是太阳落山时候的颜色。
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大海的颜色。
你是我的粉色,就是桃子成熟时候的颜色,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天空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
你是我的白色,这个我知道,是雪花的颜色。
黄色,我也能够分辨,是我们皮肤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你是我的颜色,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还有黑色,这些羽毛的颜色。
欧阳云飞:防疫站的人来了?
工人:来了。
欧阳云飞:那小阳,在哪呢?
工人:不知道我跟他联系不上,没联系上,他手机关了。
欧阳云飞:他没跟你在一块?
工人:没有。
欧阳云飞:他没跟你说什么?
工人:什么也没说。
欧阳云飞:这病鸡有多少只啊?
工人:三四十只。
都已经隔离了,不过很快就会蔓延。
欧阳云飞:我我,我给他打个电话。
……没信号。
工人:哎你赶快去跟隔离,隔离病鸡,你们赶快把所有的病鸡都分离出来,不能让它们再……独白:陈小阳失踪了。
谁也找不着他。
他想走就走了,所以寻找是没有用的。
他能抛下一切这样离开,说明我一直看低了他。
我们常常会这样,就算对最好的朋友,也会如此。
欧阳云飞: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不是诗人。
我只不过是个哭泣的孩子,只有洒下沉默的眼泪。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
我曾有过微不足道的欢乐,如此微不足道,如果我把它们告诉你,我会羞愧的脸红。
今天我想到了死亡。
我想去死,只是因为我疲倦了,只是因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天使们的画像让我出于爱和悲而颤抖。
只是因为,而今我温顺得像一面镜子,像一面不幸,而忧伤的镜子。
你看,我并不是一个诗人。
我只是一个想去寻死的忧愁的孩子。
你不要因为我的忧愁而惊奇,也不要问我,我只会对你说些,如此徒劳无益的话。
如此徒劳无益,以至于,我真的,就像快要死去一样大哭一场。
我的眼泪,就像你祈祷时的念珠一样忧伤。
可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只是一个,温顺,沉思默想的孩子。
我爱每一样东西的,普普通通的生命。
我看见激情渐渐的消失,为了那些离我而去的东西。
可你只是笑我,你不理解我!
我想,我是个病人,我确确实实是个病人,我每天都会死去一点。
我可以看到,就像那些东西,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知道,要想被人叫做诗人,应当过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
天空,在烟雾中被遗忘的,蓝色的天空,仿佛衣衫褴褛的逃亡者般的乌云,我都把它们拿来,渲染这最后的爱情。
这爱情鲜艳夺目,就像痨病患者脸上的红晕。
欧阳云飞:她肯定是去海南,晒太阳吃螃蟹了。
小妹妹:芳芳姐姐说,她再也不回来了。
独白:芳芳真的没有回来。
她辞掉了饭店的工作坐上她喜欢的飞机,走了。
最近飞机调整了航线离小镇越来越远了。
飞机飞过的时候,我会想起她。
也许她正在飞机上往下看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院子里长出一棵树,树上长满了一首一首的诗,都是真正的诗。
一张张写在白色的稿纸上,在风中哗哗作响。
我和芳芳,就提着篮子在树下摘诗,好大的诗啊!
陈小阳寄来一张明信片,只是道一声平安,他没有说他在哪儿,反正,你不必为他担心,他总是有新主意。
欧阳云飞:来了。
小国:芳芳有消息吗?
欧阳云飞:没有。
小国:你是不是要走啊?
小国:王梅怀孕了。
欧阳云飞:恭喜你。
小国:还得请你帮一个忙。
欧阳云飞:你说。
小国: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欧阳云飞:好。
小国你是姓?
小国:马。
欧阳云飞:马……欧阳云飞:我再也不想写诗了。
陈小阳:我再也不想养鸡了。
独白:我31岁的时候,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
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他那样的诗人。
但我像他一样,剃成了光头。
他曾经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那样的勇气。
(完) 来源: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425990****剧本中对马雅可夫斯基诗的误用:剧中欧阳云飞最后读的诗根本不是马雅可夫斯基写的,而是摘自一个意大利诗人塞尔乔·科拉齐尼的诗作《一个可怜的多愁善感诗人的失望 》。
塞尔乔·科拉齐尼(Sergio Corazzini),1886—1907,微暗派诗人。
年轻时因家境贫困,不得不辍学在罗马一家保险公司工作。
1906年患肺结核离罗马去疗养院,21岁时即去世。
著有诗集《苦酒》、《散文诗》、《无益的小书》等。
诗风凄婉悲凉,有颓废情调。
此诗国内可见的译本是《意大利二十世纪诗歌》,吕同六译,安徽文艺出版社1993年版。
全诗如下:一个可怜的多愁善感诗人的失望 塞尔乔·科拉齐尼 1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不是诗人。
我不过是一个哭泣的孩子。
你瞧,我只有洒向沉默的眼泪。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2 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
我曾有过微不足道的欢乐, 如此微不足道,如果我把它们告诉你 我会羞愧得脸红。
今天我想到了死亡。
3 我想去死,只是因为我疲倦了; 只是因为大教堂的玻璃窗上 天使们的巨像 让我出于爱和悲而颤抖; 只是因为,而今我温顺得 像一面镜子, 像一面不幸而忧伤的镜子。
你瞧,我并不是一个诗人: 我是一个想去死的忧愁的孩子。
4 啊,你不要因我的忧伤而惊奇! 你也莫要问我; 我只会对你说些如此徒劳无益的话, 我的上帝,如此徒劳无益, 以致我真会像快要死去一样大哭一场。
面对七倍痛楚的我的灵魂 我的眼泪多像 祈祷时数的念珠一样忧伤 可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只是一个温柔和沉思默想的孩子 他要祈祷,就像他要唱歌和睡觉一样。
5 像和耶稣交流一样 我每日每时和沉默交流, 喧哗是沉默的祭司, 没有他们我无法寻找上帝。
6 昨天我双手交叉成十字 安睡了一夜。
我好像一个温顺的小孩 被所有的人遗忘, 成为第一个出现的陌生人的猎物; 我愿意被出卖 让人殴打 被迫绝食 好让我独自一人 在阴暗的角落 忧伤而绝望地哭泣。
7 我爱每一样东西的普普通通的生命。
我瞧见激情渐渐地消逝 为了离去的那些东西! 可你耻笑我,并不理解我。
我想,我是个病人。
啊,我确确实实是个病人! 8 我每天死去一点儿 我可以看到,就像那些东西 我不是一个诗人: 我知道,要想被人叫做诗人 应当过完全另一种生活! 我只知道死亡,我的上帝 阿门。
马雅可夫斯基说过,人应该选择一条自己的道路,并勇敢地坚持下去。
但总有什么地方会出问题的,就如方芳,“我把灰色看成黑色对谁又会有防碍呢?
”幼时都做过类于理想的作文,但那正如弯弯的月亮就得像小船一样都有着像模板似的标准答案,科学家、老师、医生,等等,可谁又真正想过自己究竟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精神匮乏的年代里,诗人原来只需要一张盗版的光碟,裴多菲远不如保险丝更具有煽动性。
我们都在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不觉中体制化着自己的人生,自大却又空虚。
就像欧阳云飞说的,“我从没有想过陈小阳可以抛开一切离开,看来即使最亲密的朋友,我们也常常看低他们”。
总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可其实自己早已酒入膏肓。
陈小阳对欧阳云飞说,“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那就是你明明自己没有希望,却能让女人燃起对你的希望。
”欧阳云飞说,“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明明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却还在拼命的改变什么。
”不觉的人早已在柴米油盐中湮没自己的愤怒,自觉的人却连愤怒都是无力的,欧阳云飞大叫,“跑的什么步,什么桥,什么路,什么生活!
什么日子!
”但又能如何,还不如来颗香烟来的实在。
没有理想,没有未来,要么面对,要么逃避,人生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告别式,或者就如索福特勒斯说的,人,最好的是不要出生,其次是尽快死亡。
但讽刺的是,据说他老人家却格外的长寿。
于是在荷尔蒙的支配下,总有人出生,也总有人死亡,生命如常,改变和尝试改变的人们仅仅是巨大湖水表面上的涟漪。
正在疼痛的人们只能痛苦的低吟,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不是诗人,我不过是个哭泣的孩子,你看,我只有撒向沉默的眼泪。
你为什么叫我诗人?
我的忧愁便是众人不幸的忧愁,……影片资料:片名:像鸡毛一样飞导演:孟京辉主演:陈建斌、廖凡、秦海潞年代:2001
这个片子叫作话剧彩排纪录片。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完全看得到有人在推轨道车,导演在给演员说戏,灯光在喊换色纸,摄影忙着说,“来了来了,飞机过来了。
准备好再抓一个阴影。
”陈建斌还是很牛的,内心的焦灼还是体现比较到位的。
孟京辉看过的片子还是比较多的,想要的风格是不定的。
剪辑师是比较忙的,看到一个形式就要剪一个形式。
剧本是比较到位的,只可惜讲不到位的。
风格是想荒诞的,只是没有诞到底。
没办法啊。
这是孟京辉的本行,排演话剧呢。
“忠于并超越一个生错了自己的年代,是很多诗人或作家成就自我的故事。
” 在《生活的别名》中,诗人王敖以此开始他对生活的诗意命名。
关于时代和自我的关系识别永远不会不言自明,它不断变换,重复博弈,似乎时刻需要再一次地进行命名。
于是,或许是出于天生的敏锐和前世的使命,诗人们总是自觉地拾起这一重任。
他们企图命名时代,结果却更可能迷失自我。
全球化和现代性凶猛的当代语境,偶尔裹挟而来的不规则的后现代碎片,共同筑造起一个当代生活的梦魇,关于时代和自我的命名变得愈加迫切,却也更加困难,更易迷失自我。
在《像鸡毛一样飞》 中,孟京辉再一次以漠视大众审美的姿态实践着他凛冽的电影/舞台语言。
然而,在形式感和生命背后,他也再一次讲述了一个并不新鲜的崭新命题:理想与现实,软弱与勇气。
或许正是影片与现实的过于贴近造成的某种类似文本之间的互文性,使得三年后再次观看这部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经典(甚至连优秀都说不上)的影片时,我竟依然会有如鲠在喉、不胜唏嘘的感觉。
那是一种击中了你的心脏和神经,你要站起来说话,言语却又堵在喉咙不肯出来。
于是只好踱步到窗前看看窗外,想象曾经的梦想,然后,不出声地苦笑两下权作自嘲。
无论如何,孟京辉用他一贯的调侃和真诚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每天都在发生的故事,理想与现实的反复博弈,直面的勇气,软弱的闪躲,这并不新鲜的命题让我们看到并借以返观自我,窥视时代。
而显见的话剧语言和舞台形式也许为电影提供了另一种质感和可能性。
并不新鲜的崭新命题(理想与现实,诗歌与爱情)从叙事学来看,《像鸡毛一样飞》被设置了两条叙述线索:1、爱情,关键词是欧阳云飞,(色弱的)芳芳,(经过小镇上空的)飞机;2、寻找,关键词是欧阳云飞,(养鸡的)陈小阳,(生产黑鸡蛋的)黑鸡。
这两条线索各自发展,又经由诗人和诗歌发生联系,进而形成互文,相互建/解构。
影片开头,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的照片和诗人欧阳云飞的独白(尤其是独白中所引用的马氏《穿裤子的云》中的诗句)第一次向我们展示了诗歌/诗人的不同时代处境。
“那时候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都疯了一样地爱他,他们跟着他一起默诵,就像今天的年轻人跟着歌星一起哼唱。
”诗人被歌星取代,实存的诗歌似乎被迫缺席,这是当代语境,是经济全球化和文学边缘化的今天背景。
紧接着是一场滑稽的“审问”,诗人被误认为“小偷”,对于“写过什么作品”的提问无法回答,而警察“高尔基不是诗人,李白才是诗人”的言语则使这种误认和错位更加充满荒诞感和搞笑色彩。
无可奈何的诗人选择向前女友求助,得到的回复却是“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在理想遭遇现实和文学边缘化的背景下,诗人被目为“小偷”,并且失去了爱情。
诗歌不仅不能拯救爱情,甚至连诗人自保都要借助外力(陈小阳的帮助)。
在意大利影片《邮差》中,邮递员马里奥向诗人聂鲁达学习写作诗歌,以用来向岛上最美的姑娘玛利亚表明爱意,并最终收获爱情。
《像鸡毛一样飞》则告诉我们,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诗人欧阳云飞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对于他人的爱情就更加无能为力。
三年没写一个字的欧阳云飞不得不为小国写一首诗,为了能让这场不被世人——包括当事双方父母——看好的婚姻多少生出些“骄傲”和“高兴”。
然而,这场发生在婚礼现场的诗歌朗诵被证明只能是一场更滑稽的戏。
数次站起的小国远没有勇气让人群中嘈杂的交谈停止,而朗诵完毕的掌声和欢呼则来自那句“所有的保险丝,都换新的啦”。
这聊聊数字将漫长诗歌努力构建起的一丝神圣性和骄傲顷刻消解和反转得毫无踪影。
同时,事后证明那首诗并非欧阳云飞所作,而是来自著名诗人裴多菲。
欧阳云飞与芳芳的爱情也许可以被看做是理想主义的最后一根稻草和坚守,而这更多地缘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芳芳的执迷和她对诗歌本身的固执,决与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无关。
芳芳与欧阳云飞的爱情也许可以视作爱情对诗歌的拯救,只是这种拯救来自极少数的理想主义者,而非普罗大众,因此虽然“你(芳芳)让我(欧阳云飞)对生活又产生了欲望”,但一切注定以失败告终。
于是,欧阳云飞创作的“第二春”和突然爆得大名只能是因为“盗版光盘”,而绝不可能是因为来自芳芳的爱情。
最后芳芳走了,“她再也不回来了”。
诗歌不能为爱情增光添彩(小国与王梅的爱情),爱情也不能拯救诗歌,而诗人也再一次失去了他的爱情!
理想主义的当代变奏(诗、飞机、黑鸡,诗人、空中小姐、“其他人”)“这儿(小镇)没出过诗人,连见过诗人的人都没有。
”“大家需要鸡蛋不需要诗。
”⋯⋯这是诗歌在当代世俗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和占据的地位。
“但我却不知道,该开始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再别跟别人说我是诗人了。
”“写诗多傻呀。
”⋯⋯这是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和曾经作为诗人的陈小阳对自我(诗人)身份的识别和表述。
“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而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
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这是马雅可夫斯基22岁时的诗句,也是欧阳云飞和十年前的陈小阳的诗歌宣言。
只是如今,“这一天”再也不会到来了。
当代,这是一个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要多的时代。
于是,理想遭遇现实,“激情渐渐消失”。
“我们小时候都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当一个文学家像鲁迅那样。
而陈小阳的理想每年都变,所以他的理想已经实现了很多次,而我的理想,还依然是个理想。
”于是,多年之后,“只剩下我自己,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这时候,从上海到北京,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成为一个“外来者”。
希腊神话中说,诗人是遗落人间的天使,他们在人间和天堂来回奔走,一遍又一遍,告知人类天堂的幸福。
如今,诗人成为一个外来者,一个寄食者。
天生的敏感使他们无法忍受这种状态,但现实只为他们预留这一条路。
所以,在这个飞机不断经过上空的小镇,连“鸡都是抗干扰型的”,诗人却只有借助一只“荞麦皮枕头”才能进入梦乡。
当理想遭遇现实,“总有一个地方会出问题”。
芳芳的理想是当空中小姐,但却是被诊断为色盲;等到她终于把辨色卡背下来,却临时换了辨色卡。
但芳芳依然是整个影片中最为固执的理想主义者,因而当遇见欧阳云飞,她开始把世界分为两种人:诗人和其他人。
她不允许陈小阳将欧阳云飞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欧阳云飞则始终挣扎在理想和现实之间。
“一个人出门不带内裤不带剃须刀,带了一枕头一本诗集。
这就是当诗人的下场。
”然而,这或许也是欧阳云飞作为诗人最后的坚守。
在昏暗的酒吧里,在陈小阳与拉赞助的青年乐队讨价还价的吵闹声中,欧阳云飞突然沉默地端起那杯一直抗拒的黑鸡蛋生蛋汤(酒)一饮而尽。
他彻底地靠近世俗生活。
双重的形式感与生命(作为电影的文本和文化批评的文本)作为当代中国最受欢迎的实验话剧导演,孟京辉决绝地将话剧语言和舞台属性延伸到了他的这第一部电影作品中。
这种移植某种程度上增加了影片的原创性。
但,同样是这种移情的明显痕迹使得《像鸡毛一样飞》作为电影文本的属性并不那么充足——它更像是凝固在了胶片上的和舞台场景更富于变化的一场话剧,而影片与现实生活之间强烈的互文性又使得其不由自主地倾向于作为提供文化批评质料的文本存在,这或许多少有些遗憾。
如果我们从众多的经典影片中概括出某几个共同特征的话,以下几个将必然存在:电影之美,对于电影本身的探索,无论是技术还是手法;人性之美,对于人性的探讨和挖掘;回应时代,对于当时代的现世关注。
以此比对《像鸡毛一样飞》,即便与经典影片依然相去甚远,但之于电影之美和回应时代这两点却是多么地难能可贵。
诗集,飞机,黑鸡,鸵鸟⋯⋯舞蹈,朗诵,说唱⋯⋯这些意象和形式的不断叠加在造成能指之流的同时,却始终指向同一个所指。
也就是说,《像鸡毛一样飞》并非一如它被命名为电影那样具备通常电影的属性,它并未造成一条意义的河流,而是一幅看似不断流动实则始终静止的油画。
流动的只是能指,所指始终唯一。
诗意栖居的未来可能(答案依然在风中飘)一如王小波所说:一个人只拥有今生今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有诗意的世界。
《像鸡毛一样飞》探讨的不过是人面对现实的软弱和理想主义的持守。
这是一个当代的现世问题,作为诗人的欧阳云飞不过是这个时代众生的代言人。
只是因为诗人们天生敏感和天然地是理想主义者,只是因为诗歌作为一种理想所受到的现实冲击更加容易被看到,因而他们被选取。
在诗人和诗歌背后是众生,是每个人最初的理想。
从这个意义上说,影片中的不同人物不过是同一个人物的不同阶段和不同方面。
固执的理想主义者芳芳是十年前的欧阳云飞和陈小阳。
而欧阳云飞和陈小阳则是同一个人走到林中的分叉路口时,不同选择生成的两种可能。
小镇上的居民是更早选择了陈小阳那条路,或者是在那条路上走的更远更彻底的一类人。
而爆的大名的欧阳云飞所遇到的人遭遇的事不过是每一个挣扎在理想和现实之间的人都曾/将遇到的事情。
“狭小的空间,封闭的飞机,晃动的船体,我从来就不害怕。
我害怕的是另外的东西。
不被重视,被人群抛弃,没有才能,成为一个失败者。
”作为诗人,“应该过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生活”,然而欧阳云飞并不具备这种勇气;而丢掉理想,他又缺乏去追求世俗的所谓“好日子的勇气”。
所以他只能不断挣扎,既不能像芳芳那样“固执”,也不能像陈小阳那样的决绝。
在当代社会,到底可不可能真正诗意地栖居?
问题终于被提出,然而,答案仍然迟迟未能给出。
芳芳和陈小阳都走了——他们本来就是欧阳云飞的另一个自我,所以,飞机和黑鸡也都必须离开——因为它们分别象征着芳芳的理想主义和陈小阳的世俗生活。
三重自我终于叠加为一个。
我和芳芳在梦中从“长满诗的树上”摘诗。
小国和王梅有了孩子,请欧阳云飞起名⋯⋯似乎理想终于复归,我们得到了希望的收获,“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然而,这看似温情脉脉的结局也许更可能只是一层面纱,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而并非温情脉脉本身。
关于生活的别名,依然如初,悬而未决!
最后的独白:“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希望,至少能有他(马雅可夫斯基)那样的勇气。
”31岁的欧阳云飞像马雅可夫斯基一样剃成了光头,似乎多少有些削发明志的意味。
然而,也仅仅是“明志”而已,仅仅是“勇气”而已,关于理想的未来仍旧不可知。
叶芝说,诗歌不能使任何事情发生(poetry makes nothing happen.)。
但,奥顿在叶芝之后却又借叶芝诗人的口告知我们诗的存在:诗是事物发生的一种方式,一个出口(a way of happening, a mouth)。
然而,关于理想的未来永远不是不言自明的。
因而准确地说,答案依然在风中飘。
这就是《像鸡毛一样飞》给出的答案,多么的悲观和让人失望。
我们可以聊以自慰的,也许正像切格瓦拉说的那样:让我们面对现实。
让我们忠于理想。
是陈建斌没有幽默感还是廖一梅夫妇太自恋啊,咱能不把话剧硬往电影里搬么咱能不学欧洲工厂线条和晃动么咱能不把意向这么简单粗暴归类咱能不用鼓点儿给平庸的故事加劲儿么。诗这种东西矫情和感人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啊还是纯主观。着电影要是夫妇俩的反思还算够真诚,要是仰望天空旁观者状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像鸡毛一样飞。像鸡蛋一样黑。他会把你变成跟其他人一样的知道吗。你不能跟别人一样。你是个诗人。你是我的颜色。调侃且荒诞。黑色又幽默。解构当道。消费靠边站。看到了很多经典影片熟悉的影子。典故目测不下20处。
这是一部好片子,看得我有点想哭~
马雅可夫斯基的诗: “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孩子迅速死亡,好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这一天将会到来,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有勇气坚持下去。”第一段的片头的停顿就是马雅可夫斯基的头像。我很纳闷,后来就念了上面的诗句。没有完全看懂。据说导演本来就是导话剧的。所以话剧的味道还是很浓重的。怪诞,只能这样说。我的思维太有限了。想不想要那张神奇的光盘?输入题目,打印机就孜孜不倦地吐出包你成名的诗句。这张光盘是神马意思?那卖光盘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新书发布会上?他又是谁?
诗歌,时代,臆想,幽闭恐惧症,还有一如既往无从逃脱的生活。当马雅可夫斯基那首<穿裤子的云>被诵读,他的照片时不时闪回的时候,这个时代已经不再属于诗人。我想说,鸡与诗是两个奇怪但有意思的意象。突兀的线条,僵硬的颜色,以及人物莫名其妙的动作,构成了这部电影所有令人触动的场景。
老孟,你还是好好导话剧吧。无病呻吟,故作文艺。这片看得我实在头疼
果然像JBM一样
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 好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 这一天终会到来 他们将用我的诗 作为孩子的名字
2010.3.14 “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好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马雅克夫斯基”四星是给配乐还有画面色彩跟剪辑,秦姑娘表演太矫情。陈建斌很有潜力。
我用黑色眼睛去寻找黑鸡蛋,真够黑的。
有点像话剧。时间:2004
她偏执的要他送诗,又在半夜拿着荞麦皮枕头,那爱真的像痨病患者脸上的红晕,病态又甜美。轻得缥缈的鸡毛一样的梦想哟,在西红柿妖艳的汁液和飞机呼啸下的阴影里。太爱这种神经质一样的剧本。真是可惜了,很多不适合用话语直接表达的也僵硬的吼了,显得装逼而不伦不类。
没人去思考并理解电影讲的故事背后的道理的主义的思想,过于玩弄概念的后果就是这电影只能在极小范围内传播并被大家疲惫的遗弃
在戏剧里,一个人写诗和养鸡差不多,爱上诗人也很正常,动不动人就可以失踪。电影把这些戏现实化,就很尴尬了。现在的诗人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数量也少,所以嘲笑诗人的人也变少了。就我看来,光头不会让我联想到诗人,五颜六色的头发反而会。
一开始就知道是话剧风格的电影 却还是被震撼程度吓了一跳看孟导的戏心脏会颤抖 我庆幸 因为那团火还在哪天我不再感动 不再热泪盈眶能在嬉笑怒骂中讥讽哪哪哪装x时就可以为死去的那个自己立一座碑了ps.原本的男一窦唯
cliche
艺术创作的加长版~我好好自省了一把
马雅可夫斯基 黑鸡蛋 D版
2008.4.11.23:09...这个"还行"是感情分...孟京辉+廖一梅.陈建斌+秦海璐.唯美的意识流.但总也不及马雅可夫斯基...
像鸡毛一样飞,飞来飞去,就像罗大佑演唱的歌曲《未来的主人翁》里面的歌词:漂来漂去。